志兰:就江明同志(注:时任冀南军区第二军分区政治委员)回延之便再带给你十几个字。乔迁同志(注:八路军前方总指挥部后勤部部长兼政治委员杨立三同志的爱人)那批过路的人,在几天前已安全通过敌之封锁线了,很快可以到达延安,想不久你可看到我的信。希特勒“春季攻势”作战已爆发,这将影响日寇行动及我国国内局势,国内局势将如何变迁不久或可明朗化了。我担心着你及北北,你入学后望能好好地恢复身体,有暇时多去看看太北,小孩子极需人照顾的。此间一切如常,惟生活则较前艰难多了,部队如不生产则简直不能维持。我也种了四五十棵洋姜,还有二十棵西红柿,长得还不坏。今年没有种花,也很少打球。每日除照常工作外,休息时玩玩扑克与斗牛。志林(注:刘志兰的弟弟)很爱玩牌,晚饭后经常找我去打扑克,他的身体很好,工作也不坏。想来太北长得更高了,懂得很多事了,她在保育院情形如何?你是否能经常去看她?来信时希多报道太北的一切。在闲游与独坐中,有时总仿佛有你及北北与我在一块玩着、谈着,特别是北北非常调皮,一时在地下、一时爬在妈妈怀里,又由妈妈怀里转到爸爸怀里来闹个不休,真是快乐。可惜三个人分在三处,假如在一块的话,真痛快极了。重复说我虽如此爱太北,但是时局有变,你可大胆按情处理太北的问题,不必顾及我。一切以不再多给你受累,不再多妨碍你的学习及妨碍必要时之行动为原则。志兰!亲爱的,别时容易见时难,分离二十一个月了,何日相聚?念、念、念、念!愿在党的整顿之风下各自努力,力求进步吧!以进步来安慰自己,以进步来酬报别后衷情。不多谈了,祝你好!叔仁五月二十二日晚有便多写信给我。敌人又自本区开始“扫荡”,明日准备搬家了。拟托孙仪之同志带之信未交出,一同付你。这是左权同志殉国前三天写给妻子的最后一封信。“别时容易见时难,分离二十一个月了,何日相聚?念、念、念、念!”这封信竟然在左权牺牲噩耗传回延安后,才送达刘志兰手中,真是烽火连天家国情,在战火纷飞的年月,本是“再带给你十几个字”的深情家书,满载思念和关爱,却成了临终绝笔。百团大战之后,日军将八路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此进行了残酷残忍、灭绝人性的大“扫荡”。1942年年初,日军接连向我晋东南根据地发动“总进攻”。2月,日军采取“铁壁合围”“捕捉奇袭”等手段,不断向八路军总部所在地区辽县(今左权县)麻田镇一带增兵,进行“扫荡”,被八路军击退。5月,日军出动大兵团突袭八路军前敌指挥部,进行空前残酷的“五月大扫荡”。5月25日,左权在山西辽县麻田镇附近指挥部队掩护中央北方局和八路军总部机关突围转移时,于十字岭战斗中壮烈牺牲,时年37岁。朱德总司令为其题诗:“名将以身殉国家,愿拼热血卫吾华。太行浩气传千古,留得清漳吐血花。”“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本来左权只想寄托思念草就“十几个字”,但感情如潮水涌流,一挥笔即急就五六百字。正是在这五六百字中,左权情思迸发,写下了这封感人至深的绝笔。全信主要有三层意思。一是以最简约的文字刻写了对女儿的想念。“想来太北长得更高了,懂得很多事了,她在保育院情形如何?你是否能经常去看她?来信时希多报道太北的一切。”二是真挚地白描了对天伦之乐的向往。他写道:“在闲游与独坐中,有时总仿佛有你及北北与我在一块玩着、谈着,特别是北北非常调皮,一时在地下、一时爬在妈妈怀里,又由妈妈怀里转到爸爸怀里来闹个不休,真是快乐。可惜三个人分在三处,假如在一块的话,真痛快极了。”这份如今平常人家的幸福,那时却是将军最为珍贵的期待,因为他们作战在第一线,随时可能为国捐躯。三是深情地与妻子交流。左权理性地交代妻子,如时局有变,则可大胆按情处理女儿事宜,不必顾及他本人。信末是深情的表达,“别时容易见时难,分离二十一个月了,何日相聚?”再有,就是四个诚挚的“念”,情真意切!左权草就的这封致妻子的信,本是一封普通家书。不意三天后,他竟然壮烈牺牲。一封普通的家书,成了最后的诀别。如此珍贵的“十几个字”,任谁读来能不为之扼腕叹息?左权将毕生精力奉献给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谱写了辉煌的革命生涯、军事生涯。这封家书,是抗战时期八路军高级将领的家书代表作,短短几段文字就勾勒出他婚姻生活和家庭生活的多彩世界。在信的字里行间,左权迸发出了对女儿冷暖关爱的骨肉亲情,迸发出了对妻子深深的眷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然而,当一个人把有限的生命投身到革命事业中去,他的生命就得到了永生。
左权与刘志兰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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